你走過沙漠。一個人,忽然醒來,睜開眼睛,你發現自己躺在黃沙上,滿天是星光。你還見到流星,後來一輩子在城市裡你再沒有見過流星。你許了願,並且懊悔,因為你深知無法償還。風呼呼吹過,那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你不知道,方向。你不知道時間。你不知道日期。你不知道你活著還是已經死去。你想,這是不是迷失的意思。活到這把年紀,你原來從不知道何謂迷失。你只知道附近沒有人。你口渴,你求不得水。你的皮膚在你不醒人事時已經曬傷。疼痛而不至不能忍受。然後你又想,這是否就是煎熬了。你感到命在旦夕,然後因為恐懼,你才知道,你並未死去。你見到前面的綠洲,你興奮,然後你不敢太興奮。你抱著希望而不敢抱住太大希望。你害怕那只是一場海市蜃樓。風又呼呼吹過。 你向前行。白茫茫一片大地真乾淨。只是你心裡空靈平安。每一步,你踏進雪地裡,你花全身的力氣把後腿拉出來,然後它又再次淹沒。難以自拔。你感覺不到耳朵,但每一陣風聲都刺進你腦髓裡。你看不到白色以外的顏色。然後你知道別人說白色是光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白色的黑暗。因為要活下去,你後來把凍壞了的右手割掉,你學着用左手生活。 如此你曾經深愛過﹣﹣你到過那流著奶與蜜的下著狂霜暴雪的極地,那遙遠而切膚的旅程。 你死後,墓碑刻著:一個冒險家。
Archives for the ‘Surreal’ Category
I like to feel his eyes on me when I look away.
Sunday, 13 December 2009
第一次看Before Sunrise在國際台。好像第一次看八步半或者迷魂記是在星期六凌晨的國際台。大概是十五六歲。年紀漸長知道它們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的一部份。這套電影叫做情留半天。情留半天的DVD/VCD是我給後輩的生日禮物。陰功今時今日很多後輩都沒有年青過。這個社會教孩子盡快老去,在成為成年人之前成為老人,譬如師奶譬如佬,很武斷地說。電影一開始,男女主角,坐在火車,閱讀。整套電影兩個人不停對話,逛唱片店,接吻而不一定拉手,拉手而不一定接吻,坐在record booth聽Come here,逛墓園,在教堂裡說及歴史裡人類的悲傷和失望,在草地分享大家的身體,在河堤散步,十指緊扣或不。某一部份的的我會問其實這樣的品味會不會小資。但後來我就說算了。被完全覆沒都算了。因為我已經看了這套電影十五年我終於夠膽肯定那是真的靈魂的溝通,我無法抗拒,而且沒有見過更真實的浪漫。或者那只是太聰明。電影裡面每一段都是有些人一生兩生三生都不會擁有的直達靈魂深處的溝通的對話。其實浪漫是應該真實地反映人在最純真的狀態的想望而與現實直接緊扣。浪漫不是空想,而是把你的心,假如你有的話,假如你有保衛它的話,把你的心,實行出來。用你的言語及身體。這一段他們坐在咖啡店,扮打電話給最好的朋友談及跟對方的偶遇。大方幽默日常自然坦誠勇敢世故偏鋒的男人女人的對話,實在當你擁有世上這些美麗的氣質你的對話便有趣而不需跟任何議題連上關係。會考課程沒有教會我們成為一個大方幽默日常自然坦誠勇敢世故偏鋒的人,CRE不考大公司的MT aptitude test也不考,所以對我們沒有意義。離奇的是又不特別覺得這個城市的人特別喜歡唸書和事業但我們重視的卻只是唸書和事業要求我們做到的標準。為什麼我們重視我們並不享受的事情,係咪,心理變態。諗唔明,點解要搞到咁複雜。 你開始知道是可能的,恰好的溫柔,人與人之間心靈肉身的相遇、吻合。或者是一個莫名其妙的聯想,我無法不想起如此的他們,他們千世修來的緣份圓渾的互動。 又或者不是那麼莫名其妙,當你能夠相信你裡面有個美好的自己並真實地表現出來。你知道Celine其實是Julie Delpy,Ethan Hawke其實是Jesse,Javier是Javier,Geraldin是Geraldin。而且你知道,有些對手就是那麼壯麗,他令你自由完整成為你自己,他完成了溝通的意義。啊跳探戈的人只有更知道。
在那裡內
Monday, 26 October 2009
他突然問她,你感覺到昨晚我真的在那裡內嗎。 她突然,不懂得說話。 她看著他,微笑。因為除了微笑她不再懂得別的表情。 她不懂得他們突然把共同的感受放在口邊。 她已經不懂得﹣﹣她回想,自己臉上定有一個悲傷的微笑。 因為那一刻他看到她雙眼內,他要尋找她的肯定。 他再說一遍,因為昨晚我真的在那裡內。 她垂下眼睛說,當然,當然感覺到。 頓一頓,重新看著他,難道你感覺不到我感覺到你在那裡內嗎。 猶疑,她也不確定能否表達那許多許多的意思。 再看一看他,問,這樣說太複雜嗎,「你該感覺到我能感覺到你」。 他說,不,不複雜。 她說,嗯。 那是多麼尋常的對白。 他沒有再說話。 她沒有再說話。 他們沒有再說話。 他們沒有需要再說話。
Un año de amor
Saturday, 31 January 2009
你說寒冷是什麼呢。我一直以為是清晨起來,十度,就是寒冷。 那個下午,我要去老店找一件繡花衣裳,走過LV的店,見你挽著一個女人手袋在門前排隊。 我震驚,已見不到你身邊站著誰。我的高傲不容許我見到曾經珍愛的你,在路邊排隊,買一個手袋。 我們在上海吳江路街頭排隊吃小楊生煎。 七一的路上,烈日之下,我們一聲不響站在街頭,等待走向走不出的將來。 大雨之中,你放下你的傘,擠進我的小圓傘裡,看著海,翻覆,無法言語。 但。你說寒冷是什麼呢。 我自己去北京。風雪刮起來,眼涙流下了便結冰。 我才知道寒冷,又是什麼呢。 你不懂得跳舞,這首歌響起,我抬頭看著你,圍著你跳舞。然後你揚起孩子的笑容,你說,怎麼我跳得好像你都會跳舞了。 那是因為我完完全全是為你跳舞直至迷惑了你令你相信世界都褪去只有音樂是真的舞步是真的你我都是真的。 後來我一直跳舞,我一直記住你驚喜的樣子去跳舞。 我繼續學著這門親密的魔術。 學著跟不會再為魔術亮了眼睛的你們說再見。
漫延
Sunday, 31 August 2008
根本不怕花會謝,生命就是誕生然後死亡。把花買回家,這次加上蓮蓬,賣花的小子說,她們已經死了,不會再開。 只能延長她的死亡,把她的花瓣摺起來,為她灑水,令她死去時,不是黑色。不能睡的時間愈來愈多,還是覺得心甘情願,我沒有對重覆的生命麻木,生命是,笑,忘,輸。樂此不疲,不能睡,吃酒,身體裡面所有都在翻騰,要把裡面的所有翻出來,要死去活來,要我後悔,而仍然不能睡。靜靜期待我妹妹,為男人為成一個女人,然後為作為女人,她懷疑男人,之後她回到最初,一個女人。這是所有成長的辨証故事,歷史的過程,你不用訝異,毋須歡喜,事情會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我們註定比四葉草驚心動魄,那是真實的,像嘔吐,像飢餓,而這個時候你知道,我是真的女皇,我有河流,我有山,我有跳舞的身體,我唸咒語,我讓你震驚,讓你歡喜,讓你憐惜,給你最鮮味,而有更鮮味的期待。你覺得太早,又覺得太遲,而我給你安慰,那是恰好。
後立秋
Sunday, 17 August 2008
你要看的電影快要上映,大概來不及去看,便要落幕。 背後的那場雨,讓人說不完真正要說的話。 那扇門好像一直開啟著,門縫中總見到你與他人走過,偶爾跟我笑說想。 待我沏好茶待你,你又不見了。 茶涼了。 再沏不難,讓人如茶般透澈才難。 時間都可怕地恰好錯置,一次一次。 老了錯得起,卻怎樣錯過得起。 還是中間根本沒有相對論,不忍的人,那善良的逢場作戲。 有時美好得不真實,有時殘酷得超現實。 夢中月蝕,誰知缺了的是那一角,就是我託付的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