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中醫伯伯把脈時，他在身體內呼，在身體內吸。 他完全了解我的脈門的位置，沒有看我的手一眼，便一下把手按在我的手腕上。 他以自己裡面的節奏，只有他自己才聽到的節奏，按下來。 他沒有說話，但他在探聽我的底蘊，了解我的痛楚，追認我的身勢。 忽然我心情激動起來，我記起了探戈。 我們同樣專注地對待眼前的，懷抱中的人。 身體會得感應，身體會得看見別人的傷患，身體會得表達情感，在一來一往中，身體得到醫治。身體與身體相處的環節，沒有其他媒介可以取代。從這些環節中，認識人的存在，不是一項情緒，不是一個邏輯，是熱，是臭，是軟。 我看著伯伯，想流淚，又好怕他知道。 我感謝他聆聽我身體裡面的呢喃，感謝他嘗試去明白那些離亂的言語。 後來伯伯說出了病況，在電腦中記下處方，其中一項叫香紗六君子。
Archives for the Month of July, 2007
人一世物一世
Sunday, 15 July 2007
請吸一口氣證明你開心 （有時連你是否開心或者過的好不好都不知道。想知道你有沒有好好生活，生活待你好不好，其實只想你吸一口氣讓人知道你活著） 請牽一牽掛試驗愛的殘忍 （人一世物一世，反正到最後我們仍然會失去所有如今所有擁有，在失去之前，不如擁有，在無念之前，不如牽掛） 請緊緊擁抱證明你貪心 （同上。在放開之前，不如貪心。貪心之後，不如放開） 請輕輕一吻證明這個不是路人 （太多路，太多人，太少的時間，太多的昨日，太少的明天，太少的安全感） 請揮一揮手證明你開心 （若果你不揮手，或者是因為你不想向我證明你開心，因為你不需要我去介懷你是否開心） 開開心心請不要試驗我的惻隱 （開開心心請不要試驗我的惻隱） 此之為，有答霎。
像那風難停 風難留
Wednesday, 11 July 2007
那天說起，之後整個時代都要回來了。是十四歲嗎？其實十四歲根本無法了解。那個年紀就是沒有經歷過，沒有走過。那時只是一種想像，對於成長的悲哀和無力的想像，以及恐懼又渴望著，生命當中短促的緩慢、幸福都是隨機而唯有純純地盼望。 每次聽到跟風同眠都想跑出去對著天對著海，大力的深呼吸，大力的記住所愛的人，然後又大力的忘記他。 想探出曾愛深的臉，想是成年後，最嫵媚的事情。
放空
Thursday, 5 July 2007
是學習跳舞的過程令我發現我的不自在、我的惺惺作態。 無論怎樣放鬆都無法真正放鬆。 好像打機去到某一關，永遠都打唔爆。 以為過關策略是如何運用之前累積下來的經驗值、超強的火力、穿牆過壁的特異功能、計時炸彈、七級步速，仍然無法過關。 小時侯打孖寶兄弟，去到游水那一關，定必溺斃。後來好像是其實只要在之前的一關走另一度門，跳過那一關便是了。 因為那一關根本不是要我打過去，闖過去，而其實是避過去。 又越過高山又越過谷，去到某一站，原來不用也不應再獅子搏兔，只要坐低飲啖茶食個包。 這是對心態的終極挑戰吧？除了技巧上要克服要揣摩，心態都要轉。 要放空，蔡導說。（看著小Ｓ瞬間放空，只覺超神，她聰明得透明） 愛拚才會贏？或者要贏要先放開贏輸，或者要拚要先懂得拚有時不拚有時。
罅隙
Sunday, 1 July 2007
她跟他坐車到新界郊遊。他們坐著雙層巴士，窗外是雨後的雲。 她坐在裡面的位子。一男一女坐公車必然是男的在外面女的在裡面。 她胡思亂想著，疑惑著，在這個時代，這個約定，這個俗成，都毫無緣故和道理，但又順從得非常地舒服，即是「她非常願意坐在自己的男人裡面的位子」。 在沒有想出一個定案來之前，她滿足地坐在那個「裡面」的位置。 呆呼呼看著窗外的雲，她想到地理課裡面雨的形成，想到新買的酷斃了的雨靴，靜靜地聽到旁邊的他開始打起呼嚕來。 他總是在車程上睡著。地心吸力一樣，坐在公車上面，不一會，他便打瞌睡。 發現了被凝視，他矇著眼睛不好意思地對她微笑。每一次他都呢呢哩哩地說，「一上車就真係好難頂架喎…」 她又總是說係囉係囉，dun下dun下真係好好訓。 然後她會靠在他的肩膀上閉上眼睛。 於是他便安心地百份百的睡著了，醒來的時侯，往往見到這個完全靠在他身上睡覺的女人，會輕輕的，怕弄醒她的，更輕輕的，摸摸她的前額。 當他睡著的時侯，並不知道，她其實沒有睡著，因為她怕突然有什麼意外，她來不及反應保護他，她的神經質叫她像一條向風吹動的毛巾吠的小狗，總在戒備的狀態。不過她知道若果她不靠在他身上裝作睡著，他怎樣也會撐著不去睡。靠在他肩膀的頭其實是他的枕頭。 當她靠在他身上的時侯，並不知道，他為著要令她靠得舒服一點，他睡著時都要緊記坐直！睡醒往往腰酸背痛。 愛人彼此總有這些小委曲，隱瞞著彼此都要去成全。有些人不懂得，只覺嚕囌老土不堪，為什麼不各自找一個大家舒服的狀態？可不可以直接地男人靠在女人肩膀睡？ 有時侯不是「可不可以」的問題吧？我無法確切說出那應該是什麼範圍的問題，只是有一份直觀，在人與人的相處當中，我們應該，以及可以，保守一份如此這般委婉的心情，不要追問，不要說明，把道理置之度外。這般小委曲怎樣一直保持它甜蜜溫柔的味道，當中需要幾多對自己對別人的信任，需要幾多對自己對別人的包容，而令小委曲不是互相矮化平面化對方的武器。
To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