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s for the Month of July, 2009

縱豆蔻詞工

未開始學西班牙文,現在聽tango的歌,其實不知道他們在唱什麼。不過也不是每一首也有人唱,有很多只是音樂。又奇,流行曲而沒有歌詞。 假如流行曲是大眾情懷的載體,沒有歌詞的話,大家是把情懷寄託在旋律上面。不是以意義為本的而是以旋律為本的情懷。沒有文字,不能看不能讀,而只能聆聽及想像。那是怎樣的情懷呢?那一種社會氣氛是怎樣的呢?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怎樣?不禁社會學地想。 我口腔期便開始重重心中痴債原是欠下你一世。中學期抄歌詞在課本裡然後呻笨因為不可以賣二手書。你說我迷不迷流行曲呢。後來很寂寞,因為跟整個流行文化脫勾。沒有人應該不在流行文化裡生活。那是半夜不能睡的一個出前一丁或回家跟父母吃飯前在街邊不幸遇到的假燒賣。是鋪癮。 對我來說探戈的音樂不過是流行曲。很old school那一種,根本探戈整件事很old school。沒有關係吧,就好像也可以說宋詞很old school。探戈和宋詞,是那馥郁純粹,直去貫通人的人生不同階段的心情。不過講人情味成件事成個體裁已很old school。 有時會去找那些探戈的歌詞看。一看,失笑。老土到呢。果d情情塌塌野。好愛你你不愛我好想念你沒有你天空都是灰色云云。接近完全沒有修辭手法。一種最率真最純粹的表達方法。題材大多是感情,男人女人最多,也有家國,也有鄉土,也有阿爸阿媽。 失笑是因已忘記了怎樣看見或者更核心的去感受最率真最純粹。我們只覺得納悶,重複,過時。那些從來都在的事情與及已失去的被感動的能力。 (跳舞時,我如在瘋狂地尋找那些從來都在心底裡存在而已被荒棄的事情,那個尋覓的過程同樣是尋回自己被感動被觸動的能力) 客觀來說,好像古典音樂,誰不知道好。可是知道跟愛,是兩回事。我是一聽便喜歡探戈音樂。喜歡跟愛,也是兩回事。 你可能不相信,我是過了很久才真正愛上探戈音樂。(我的慢熱超出任何人的容忍限度) 終於,仍能情深愛上。 在探戈音樂裡哭泣(突然在地鐵裡聽到某一首Pugliese恐佈襲擊而流了一臉淚及鼻鼻那一種),笑(輕笑及冷笑兩種),歎息(原應歎息),完全被擊倒而呆掉看著窗外。 於是我讀著歌詞,走進去。每次我都想起我最愛的人,我爸爸,妹妹,那些男人。他們都抽煙。 我不抽煙。但那是一個悟一般,突然能夠了解裡面的快樂和敗亡。 同樣我熟悉的醉酒是滯後而折磨的。是光明及黑暗的另一個面。 它們都是癮。你根本不知道什麼是癮。 無癮的人生,就﹣是﹣無﹣癮。 抽煙及醉酒的人們被討厭著,在我們這個社會。 一個無法承受濃度和底缺乏熱愛完整生命的社會。 你我坐著,抽煙,吃酒。直穿幾輩子。 那是,青樓夢好,難賦深情。

欣慰

收到小公主的相片令我從心裡笑出來。 相片中寶寶的頭髮總是受靜電影響反地心吸力豎起。 其中一張是她笑的樣子,張開了口仔,我還記得當時她卡卡卡卡的笑聲。一如我第一次聽到地球上面有人笑。 她每次來跟我們一起上課,之後我總抱起她跟著音樂跳舞。 試過不同的抱抱,她最喜歡close embrace =)。 我跟她說我也喜歡close embrace呀。 有一次她在一首歌裡面睡著了。這令我想起Javier。 我們跟她說你多幸福,在媽媽肚裡面便跟爸爸媽媽一起跳舞,一出世便聽那麼好聽的音樂。 哈,跳探戈的人都有一份淡淡的感慨吧﹣如果我一早懂得跳舞便好了。後來我們都知道有些路必需走過而去珍惜今天。於是很快又放開了那些感慨。 很佩服這對朋友。看著他們由拍拖到結婚到生孩子,到今天仍然一直上課學探戈。去派對,去練習,去外地上課。 有了孩子,有時甚至帶孩子來上課。 大家都是一般家庭長大,畢業後打份工。一樣生活逼人,一樣sleep-deprived,一樣結婚生仔。 (註:很多人以為我沒有結婚生仔的朋友。不,我有的,且很多,我只是沒有悶蛋的朋友。) 但堅持有一個larger than life興趣。一個比自己大比自己身邊的人大的興趣。 放時間下去,放心機下去,有一個追求。即是仍然有一種生活的力量﹣﹣活力。 已經見過太多把自己的老婆老公仔女變成自己的嗜好和興趣的人了。 成家前還好人好姐,結了婚生了孩子,出了家一樣。社會鼓勵他們的團體壯大﹣起碼他們樂於坐在家中,所有恩怨愛憎在客廳和睡房之間解決掉。 做其他的事情時間不夠?時間是永遠不夠的。關鍵是你如何界定什麼是其他的事情呢?那會否根本是個人的優次和價值觀的問題?其實你根本不覺得那些事情相對重要。 不敢詳說他們有什麼特徵,難道你沒有見過他們,他們週圍都係……把一個一個親戚朋友變成自己的嗜好和興趣……不是對錯的問題,有點叫人不安就是了。 倒轉頭想,你想別人把你當成嗜好或興趣嗎?你不想自己被當待為一個獨立的的人嗎。其實或者根本沒有人讓他們明白他的生命價值在他自己,他是他自己的目的。 很細個的時候都曾這樣子。一個男人是生活的全部,他是我興趣。 後來不是對方頂不順,是我自己頂自己不順。很多執著,放不開很多自己,很多概念。 只能寄望時間及經歷會叫人慢慢懂得一個人的價值在哪裡,愛也不是一味嗜好。慢慢懂得在自己裡面為當下人生的所有所有欣慰。

就這樣

每次老師Lucia y Alvaro來香港,都很興奮很緊張。要多練習,不想令老師失望。 今次Damian y Nancy來香港,老師讓我幫手搞workshop,心情有點不同。仍然非常期待,但多了一份思量在裡面。 這一次,自己坐下來重新想一遍,我為什麼要做一件事。 是呢,為什麼一個人會為一件事付出。 從最根本開始想起,為什麼要跳舞,為什麼要跟這個城市的人分享。 你知嘛,實在太容易了,不用說歐美,北京上海台灣日本韓國都已經有很多探戈圈子。 全世界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有大大小小的milonga或festivals,要跳,隨時密密去旅行加跳舞,是很多跳探戈的人的生活一部份。 根本不必去理會這個城市,有什麼,沒有什麼。 為什麼要留在這個城市搞呢。 其實是要償還一個心願吧。 記憶及想像模糊之間,對於人情的嚮往。 一直走來時承受過及犯過的人與人之間的錯誤,就算沒有遺憾都有許多惘然。 我不是那種追悔得起的人,是只有向前走。 路上風景向後轉過,惘然慢慢沉澱成一份對人的關懷,譬如真誠,譬如信任。 是有這一個念,我才遇到阿根廷探戈吧。 那是一個空間,我們重新來過。我們帶著嬉戲的心情以身體作比喻去練習去面對那不能承受的輕或重。 細個媽媽說,要做能陶冶性情的事。 就是這個意思嗎,不壓抑,不張狂,而是讓摺曲的性情理順,讓它攤開,讓它流跑,流到別人的心裡。 沒有人該活在自己裡面,也沒有人該活在別人裡面。 這個自己,在人與人之間。 有時跟朋友分享一些喜愛的探戈片段,他們會underwhelmed。 就這樣兩個人行來行去? 當我解釋那是improvisation,而且整支舞女人的動作是男人帶出來的,然後,他們也會有點意外。 怎麼可能沒有編排之下兩個人沒有踏到對方還百份百合拍地跳一隻舞。 所以你的身體你的心同時需要耐心,沉靜,聆聽,表達的能力及意願。 如果明白這些事情是美麗,便不會再說兩個人「就這樣」行來行去。 如果你試過知道兩個人步伐一致真的不容易。 啊而且那兩個行來行去的人,其實不是行給你看的,只是現今科技發達有YouTube你才有機會看到。 你在看你不在看,他們都專注在分享他們之間的時間,他們在感受彼此。就算他們在自己的客廳。 我偷偷想像我家城的人也能夠以他們的時間空間從身體最根本一髮一膚去體會去感受。 與人相處,需要耐心,沉靜,聆聽,表達。它們各自又有分能力及意願兩個層面。 你有心,也有技巧。有技巧而沒有心,就是我們常說的「取巧」。 感受不是給做給別人看的。 在所有人面前,讓音樂安慰自己,在音樂裡放下自己。然後我們聽到更多別人,接受更多別人。 沒有想到要成功。也沒有想過失敗。 沒有想過要幾多人有同感。畢竟探戈本質上也不是要山頂的朋友都看到的事。 抱著想望,放開別人,放開自己。 就這樣,繼續行來行去。

深恩

記得細個時跟媽媽去買衣裳,她拿起衣服,攤開每個縫合位,說,這件衣服好,你看,每幅布邊的花紋都能對稱接合對方。 母親出身非常貧窮的家庭,唸書不多,一直是她的遺憾。她被逼把唸書的機會讓給家中兄弟。我是懷著她遺憾的心情去完成大學的。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麼定要超額完成。是為了為我愛的人出一口已經沒有意義的氣,當時家人問我父母給我什麼畢業禮物,我微笑說,父母養大我,供我讀書,尊重我讀哲學的決定,是最好的禮物。 都是題外話。我倒是一直記得媽媽教我一件衫的花邊。什麼是好,是細緻。怎樣尊重人家的心思和手工。那不關於那件東西的價錢,不關於那件東西屬於的牌子,不關於有什麼人也擁有那件東西,不關於別人怎樣看到我擁有那件東西。是純粹地,在生活裡,最細微之處能靜下來,設身處地想像對方怎樣構想,怎樣一針一線縫起一件衣服。是關於要學識分別那種接近肉眼看不見、於日常生活接近沒有功能的美好。是關於欣賞。還要是欣賞那些沉默的暗啞的微小之處。那個花邊後來變成一種對於生活的專注,裡面會有一份喜悅,一份並非娛樂活動能給人的喜悅。 是幸運,到最後把專注回歸到自己。只有非常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才能夠完全放下自己,把自己交給對方,然後我們之間有了信任;只有非常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人,才能夠完全放下自己,把自由給對方,然後我們之間有了尊重。我們是在學習這回事吧同學。專注不是為了別人看到我多好看,而是其實下一次跟同一個人跳舞,感受已經不一樣。或者都試過跳完那幾首歌,以後都沒有共舞的機會。那個專注是為了在可一不可再的當下能夠欣賞到別人怎樣待自己好。那麼簡單的事。那麼困難的事。

明年今日

近來我們都說跳舞。 今日我跟家母飲茶。她跟我說,最近在看電視劇,學習怎樣跟人相處。 我媽媽的生命力是從何而來的呢?有時候我想。 靜靜在聽,她說,有關學習,有關人,及人與人之間的事情。 後來我回應,媽,我這幾年每個星期去學跳舞。學的是除了是舞步,也是怎樣對待人。 云云從略。 她聽完我說,她說:那你的選擇(學習跳這種舞)是對的。 我媽聽得明,一,那是一個選擇,不是隨機的事情。二,她知道當中的價值。三,她認同我。 或者我父母是唯一我希望他們明白及認同我跳舞及當中的價值的人。 因為我想他們真的放心我活在世上,幸福。 我過得很好,很滿足。 我希望他們明白在他們的養育下我是一個能從單純的人與人的相處裡面得到快樂的人。 你說你只怕要雙親坐兩個小時看你跳舞是浪費了他們的時間。 已經乖巧到費事浪費人家(註:雙親都是人家)時間。 所以無法理解大排筵席要人家戥自己高興這回事。又無法理解俾面這回事。 你叫我跟R去看,是你知道我們喜歡。 我不會戥你高興,也不會俾面。 下次你表演,我也不會宣傳,我只會分享我曾經看過你的tap show,覺得好看開心。 不解釋不說明。 如你穿上那雙全黑的舞鞋。 今晚再聽這首歌,關淑怡版。 穿越了。 想是你說起跳舞前那最後一分鐘,collect your soul。 I collected and dissolved. 能夠靜下來,在空間中來去。 就是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戰後

記得很久之前你我吵鬧。因為我不愛你。你不愛我但你責怪我不愛你。我們是如此在一起。當時我的頭髮很長,向著外面睡在床的小半邊,無法安睡。你不明白,開始不尊重我。那是緣自我不尊重我自己開始。現在我知道。所以不會怨你。如果我夠尊重我自己,不會讓自己跟自己不夠愛的人在一起。不會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不會以為一些開心的相處就是自己想要的愛。那個時候其實想要愛。但你會原諒我年紀輕嗎。我都有一個階段,只想要一些開心的相處。你是從來簡單的人,你要的就是我們開始那些,並希望長此下去至終結。我希望你終找到。抱歉因為自己的幼稚而令你誤會了我只滿足於那些開心的相處。後來我離開了你還是你離開了我。不記得了。記得的是,那一定要是到達心靈的愛,不要懷疑自己,不要令人誤會。彷彿過了一輩子才明白了唯一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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