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女人是這樣的。 她令你覺得,你比你想像中美好。 她令你覺得,你是一個好人。 你跟她說,不,我沒有你說得那麼好。 她看著你,微笑,不分辯。 你在她的眼睛裡面看到,那個你。 你把那個自己收藏在裡面。因為你要保護那個自己。 因為當整個世界都說,你怎麼不做別人。別人的樣子,別人的學歷,別人的身家性命財產。 她看到那個最真摯的你。她仍然看到你的裡面,說,在裡面,你要的所有都已經在你裡面了。 你覺得難以置信。 你以為你自己不是什麼,你以為你要外面的世界。 又好像你跟她說,遺失了鑰匙。她徐徐走到書櫃,伸手往裡面一掏,找回了。 她總是知道你遺失了什麼在什麼地方。 她們給我的東西,其實我原本已經擁有。我老師Candy y Anita,Lucia或者Geraldin,或長或短的緣份,她們都一樣相信我或其他人擁有內在。有時候要相信人是世上最困難的事情。我記得自己怎樣由完全相信別人到完全不相信別人。現在我是相信的。因為有人相信我。我妹妹問我說起靈魂尷尬不尷尬。或者這就好像相信聖誕老人一樣叫人失笑。但在我的世界裡靈魂是真實的。不是幸運,這個世界是我經過探索思量而選擇的。為這個世界努力地變得柔軟,並柔軟地堅強。不想不要不相信去改變世界或任何一個人。我想我要我相信去改變的是自己。然後,天意容許,我會碰上方向步伐類近的人。那個時候,再想想要怎樣。沿途,準備一個開放的懷抱即可。
Archives for the Month of August, 2009
Ladyhawke
Saturday, 29 August 2009
他猜,長頭髮就是這個意思。 她伏在半個枕頭上睡,鬈曲的頭髮混亂地漫延出去。有些掉到床邊,有些繞到他手臂,很多就散在她的背上,最長那一段,差一點點,就差一點點便去到腰間。 全無道理,他就是太想把手放在那起伏之間,就是一個需要,需要把手輕輕放上去。那裡從前是他們笑話的love handle,但已經不復存在。這美麗的失去。在所有歡笑和悲哀都失去之後,她得到了自己,她成為女人的身體。她腰純粹地成為他巨大的手的love handle。 他凝視,在她一呼一吸中。他撥開那幾根搔癢他的頭髮。多少次,他取笑她的馬尾是一根塵拂﹣﹣每次他們平排而行,假如另一面有什麼吸引她,她一別過臉去,馬尾便鞭到他頸上。 他甚至見過她在家中怎樣把長髮捲曲。花了兩個小時,他在頭半個小時便開始不耐煩。她給他半杯威士忌,叫他靜下來。他真的靜下來。她說他彷彿是細路仔,吃著冰淇淋便不吵鬧。 他扮作委曲地指著自己,我係細路仔?她笑著反問,你是,又怎樣。他扮作生氣。又怎樣?我係細路仔你就係細路女。她笑。他令她笑。 後來一次他終忍不住問她為什麼不索性把長髮電鬈了。她說,太整齊了,不是她想要的感覺。他呆一呆,那怎麼辦。每次捲起來咯,一個星期後直了又要再捲咯。有什麼分別,他震驚。她反一反眼笑著說,有分別,當然有分別。 靜下來記起剛剛他的手穿過她長髮。那感覺,跟其他女人的,都一樣。又跟其他女人的,都不同。是因為他知道了這些長髮的故事嗎。是因為這些小故事裡面有他嗎。 通常去到這裡之前,他習慣不再想下去。他過去的人生不是想出來的,是發生出來的。他是活在這些一連串的發生之間,又或者活在它們裡面。這不是每個人的人生嗎,事情發生事情過去。 他發現自己看著她,已經很久很久。他突然不安起來,為著突然閃過他腦海裡的一些自我疑問。 他吻一吻她雙肩之間,說了一句只讓自己聽到的話。卻如編排好的舞步,這時她在夢和人生中間睜開眼睛,伸手往背後手指沿著他耳框慢慢打轉。 你看顧我的夢。 我看顧你醒來的路。 她說。 她說。 他和她,如黑夜和白天,相連而永不同在。
九月廿五日是星期五
Friday, 28 August 2009
你有去過那些迷你音樂會吧。一百幾十人,裡面都是自己的朋友,就算不是也孁時好像變得是,各自的亂坐著或站著,有些走了到外面去抽煙透透氣,談笑間你又喝掉一杯酒。我們近得能看到表演者的面容,他的舉手投足。他額角上都是汗,有人從旁邊給他一張紙,他笑著說謝謝。沒有裝置,沒有編排,只有人,台上的,台下的,以及中間的互動。明天的娛樂版不會刊載,感謝主。回到公司你跟哪位同事說起也未必有人知道。可是你記得那一晚一個新相識的人,他說他是鐵路工程師。你見到有人穿著花裙子。你見到其他人也看著花裙子。有點擠,她第一次挽著你的手臂,談笑了八分鐘(你無法不計算著)。音樂響起之前,你們說到二零一二世界末日的各家理論。那杯餐酒不是最好,可是它剛好安慰到你疲累的靈魂。你說過話,你靜過下來。你想有些事情發生,你不想太多事情發生。 是的,世上無絕對,這卻是人生裡面其中一大情趣。 那是一種共同的城市生活。 這是一個下班後去chill out的派對。 這是一個milonga。 如此壁人在你我中間跳舞。太接近,他們中間互動的速度和無間的力量超越你的想像,你以為在做夢,你想不到你都可以是YouTube裡面坐在旁邊的人。他們未必會再來香港,你這生也未必會去布宜諾斯艾利斯,下次的機會可能已是下輩子,假如你相信有下輩子的話。 九月廿五日星期五晚,夜晚八點玩到一時,京士柏香港欖球總會會所,先到先等。我穿全白或全黑裙子,來跟我,相認。
浪費
Sunday, 23 August 2009
Visual pleasure arises out of the actualization of the supreme mathematical relationship from which we derive the notion of the sublime…The goal of a viewer is to examine the work’s vitality, movement, integrity in their calligraphic and poetic elements. To detect those dynamics in a masterfully executed painting, we must look at art intently. We […]
Add as friend
Friday, 21 August 2009
她還是一個孩子,最後一次你見到她時。 短髮在陽光裡揚起,當她在前面蹦蹦跳的時候。她吃吃笑,說不會再跟你下午茶,那些雞脾薯條會直接囤積在腰間。 你說,那是love handle。啊,你在跟一個女子調笑。後來你人生經驗豐富了,你才知道。很多很多事情你在自己變得豐富才知道。 你記得當時她回應,這叫衣帶漸寬終不悔。你還記得,然後她呵呵呵呵的笑。那時候,你覺得她十三點,你不明白有什麼好笑。 是什麼時候再想到這個她呢。 由細到大,你沒有栽種過一棵花,沒有養過一尾松鼠。你健康,快樂。你伸手出去,觸及你想要的東西。你不想要的推湧而來。你以為生命會一直如此繼續。二十九歲那一年,把你湊大的嫲嫲去世。你第一次與生命那麼接近。那是一個悖論。當生命遠離,你感到它,貼近。貼近在你的頸椎一直下去那種貼近。破地獄的時候你流淚了。在火焰之中,喃嘸之中,你流淚,從眼睛裡從鼻孔裡流出來。但你拒絕任何人給你一張面紙。之後,你一樣出去,出去的意思是吃喝玩樂。紅酒一支一支地開。你每日看著新聞的頭條。你看著圍在身邊那些好看的女生。她們都一樣千依百順,談吐得體。你卻突然感覺到,你感覺不到什麼。你擁有整個你想要的世界,而你不感覺到什麼。 然後你偶然在Facebook見到她。她profile的相片竟然是一罐白肥豬午餐肉。你笑起來。笑罷卻想到自己有多久沒有那麼簡單地從裡面笑起來。你想起love handle,想起她並不叫人驚艶的臉孔上孩子一樣的笑容。 你把她add as friend。
Grace
Saturday, 15 August 2009
吃飯時說起朋友愛藏書及古典音樂,這些其實不是很「貴」的興趣。父親說,當然貴,貴在你要花時間要放耐性。 什麼是貴什麼是便宜。不是那個價錢呢。價值在於你自己對那件事的付出。 一本十蚊的雜誌裡面賣五千蚊一對鞋。那些可能是鞋匠一生心血的鞋,賣下賣下,愈賣愈貴,也是愈賣愈便宜,便宜在擁有它們的人的心態。 我們看著那個名牌皮具牌子貶值。因為其實愈來愈多買它的人不懂得欣賞它。是因為不被欣賞而貶值,是因為愈來愈多不會欣賞的人去買所以愈賣愈貴。 這是叫工匠傷心的時代。 朋友自己造嫁衣,我根本不能想像她花了多少時間心血。我只能跟很戇居的人交朋友。 我想,如果突然賣咸鴨蛋,我希望穿著探戈鞋入棺材。五年來只有三對探戈鞋。 這些鞋是伙伴,不是裝飾品。每次買都想很久,當是給自己的小鼓勵。 友J說跳舞是勞作,鞋是勞動人民的器具。鞋是我們的工友。所以J是我朋友。因為她死心眼,份人夠戇居。 戇居同學會成員中包括我阿媽。 媽媽近來去學坐禪,分享經驗,她說坐著都累。我阿媽學坐。我學企。跟他們說起Lucia y Alvaro。那次他們開了最動人的音樂,要我們站好那幾首歌。 那幾首歌是人生裡面最接近自己的身體及心靈的時間。專注到世界都消失了時汗會一滴滴流滿整個身體,汗從所有毛孔裡滲出來。整個人被喚醒,在音樂裡沉澱,被音樂灌注,當時思緒是叫把自己放下,把自己放在地上,拉直我的腰骨,非常溫柔地頂天非常輕盈地立地。母親明白我站的意思,她說很多人不明白不知道自己做什麼吧。坐禪坐了一課下一次便不來。她說其實一次次坐下去慢慢會好一點。 回想,是最有智慧的老師,會叫他們學跳舞的學生,站著。是心地最好最真的老師,會想他們的學生懂得他人肉眼看不到的事情。 Geraldine Rojas y Javier Rodriquez, By Stanisaw Markowski, From “Independent” 他們站著的時候已經是跳舞。 對不是跳探戈的朋友或者這不過是另一張很普通的照片。可是那是一張我極心愛的探戈照片。 你見不到身體動作。 我看著他們的臉,他們的神情,他們的擁抱,我見到探戈。 我從照片裡聽到你聽不到的背景音樂。 他們花了一生人的時間叫寂靜播送出音樂。 我花了過去五年時間去學習聆聽寂靜裡的音樂。學習兩個人之間拿捏的輕重。 這張照片每一次都告訴我,讓人看到與及能看到都是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