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hives for the Month of January, 2010

出門

我們都記得是怎樣離開屋企的。 我們說起,失戀的時候,坐在小房間裡抽滿一缸的煙。在被子裡,黑夜裡,兩老還在外面看電視的時候,你學識了在被子裡,沒有聲音的流淚。學識了一個永遠的微笑。 你是他們的女兒,你知道至少不要他們為你傷心。 失戀的夜裡,媽媽說要把我從他的家接回家裡去,我在電話另一端閉上眼睛搖搖頭,就是不忍心,要他們看到我傷心。 於是我們又學識了說,不,媽,沒事,你早點睡,明天再打電話給你。 我們都記得是怎樣在一個不再是自己屋企的屋企過一個又一個夜。 我們也從此學懂了,半夜三更,支離破碎地走到姊妹的家,她們不怕血腥,教你從呼吸開始重新學起。 那時太年輕我們沒有一個可以抽一夜的煙哭掉一個夜的地方,又不敢回去見父母的心情,重重疊疊,一個女孩子是如此變為女人。 她可是永遠都記得她是一個女兒,所以她離開屋企,她帶走代她傷心的唱片帶走還未曬出的底片未燒盡的信不能說出口的話,那是她的嫁妝,她獨自出門,嫁給她前半生的命運。

An embrace has no end

象徵盟誓的結婚介指,有一個套俗的說法:A ring has no beginning and no end。沒有彼此沒有開始和終結。對我來說,探戈最有趣的就是每次你站在舞伴前面,你便是那一個強大温柔的女人,強大温柔的男人,如此你總是準備好給他人強大温柔的擁抱。你慢慢感到你要對自己足夠仁慈對別人足夠信任,才能給予一個沒有始沒有終源源不絕的擁抱。好像你要有一個家庭,那種高度的仁慈和信任。真正跳探戈的人都是很天真很純情的人。他們給予的及期望得到的是仁慈和信任。 可惜的是這個城市有家庭的人都有很大的財政負擔及擠爆的時間表。他們都覺得不可能在現時的支出及擋期外再付出去學一個可有可無的玩意。那真是不可能的任務,去令人相信一家人一起去探戈,其實不是額外的事。其實是關係建立的環節。 如果有孩子,她五歲吧,你便可以跟她父女共舞。她是亭亭玉立的少女了,中國人不鼓勵身體接觸去表達情感,跳舞卻是一個千言萬語都不說,大家不用尷尬擁抱對方的時候。你慶幸你們還可以跳舞,你想起他朝會有另一個男人,可以把她的心留住,在舞池裡在世界上彷彿只有他們兩個人,你慶幸二十年前你妻把你拉到舞室,要你陪她學探戈。你心想,這是那麼娘娘腔的玩意。那是女人用來控制改變男人的玩意。到今天你在你女兒的婚禮上,跳一支舞為她送嫁,把她交到另一個男人的懷中。你仍然可以令你女兒非常怏樂,你還跟她跳了三首milonga,你有你獨特的節奏去叫她驚喜,她的笑容如那時她四歲騎膊馬一樣燦爛,你有一種父親才有的驕傲,那種我永遠能夠令一個女人快樂的驕傲。有一天,有那麽一天她懷了孩子,你和她的擁抱之間,有了另一個生命,裡面也是你的血脈。 那不是童話,也不是艱深的藝術,也並非高昂的消費。或者大部份的我們實在難以想像那麼美好的事會發生在自已身上。(吊詭的是如果你不相信,美好是不會如願發生的)不過我有一個非常愛我的父親。所以我知道那種心情是怎樣的。我是只是相信人生苦短。如果年紀大到一天你會發現,坐下來吃喝打牌,更多言語也無法表達你的心情,希望那一天你會想起探戈這回事。它那些虛榮華麗的假象,如世間其他事物,你終能看破,你才真正感到執子之手,與子皆老的意思。

生活要求他必須要聰明起來。

聰明的他不是那副口吻,但其實他說的想的就是劉德華跟劉若英說的每一句話。 他的世界絕對善良美好樂觀,天下無賊,只要只要他永遠抱著局外人的心情就可以。 也不是有了孩子就會晴天霹靂突然去積點德。 反正他是局外人,伯仁的冬瓜豆腐,實在與他和他孩子的身體部份是否齊全,毫無關係。

蓋被

看著媽媽舅父姨姨為外公蓋被,我便流下淚來。 突然知道,就是你很愛一個人跟一個人很親你就會為他蓋被,中國人那種永遠開不了ロ的壓抑情感,只能委婉地如此以儀式以言語以外的方法去表達。 媽媽問我一個人走去那麼遠是為了什麼,一個人去布宜諾斯艾利斯。 那刻我明白了,我一直在尋找一直在學習這種非常非常地中國人的情感交流的方式,抵抗在如今生活只剩下儀式而無法叫人記起裡面的內容的傾向。 然後我不想神化了探戈這回事,令任何人覺得它能夠改變他的人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改變你的人生,除非你意識到有需要除非你願意。除非你見到那回事對你的意義。 好像你可能一輩子如局外人一樣覺得蓋被是一個儀式,你可以一輩子不去想像蓋被背後的情感內容。 直至有一天你是那一個去為那個寧靜的身體蓋被的人。 好像你可能一輩子如局外人一樣覺得任何事情是一個儀式,你可以一輩子不去想像任何事情背後的情感內容。 直到有一天你不想再當一個局外人,你想成為你自己的主人。

情操

中國人忌靈堂冷冷清清,今天搞笑地出現的是逼爆靈堂的情況。 他們都不認識我外公,他們是我父母的朋友我父那邊的家人。 父母不介意,於是早叫他們不用來叫他們早點走,當中我二伯最豪氣,反說我父這種說法不對不來不行不久坐也不行。 還是唔夠位坐到要坐到出

更多更少

我猜說不的我們其實比任何人愛坐火車。我想起在火車上Jesse邂逅Celine,Joel遇上Clementine,赤名莉香跟完治分手後獨自在車廂裡痛哭,天下無賊裡劉若英懷了劉德華的孩子而生的慈悲。 我們都是浪漫到無可藥救的人吧。也憧憬有一天在這裡可以坐火車到敦煌,渡蜜月到敦煌,或撒哈拉,那大概是最浪漫的事情。在荒蕪之間,極地裡是你我繾綣你我以天地承諾。我們沿途帶着李白蘇軾李義山柳永。不應有恨,何時長向別時圓。讓心底裡層層叠叠的情緒,隨着火車外熟悉又陌生的風景翻開揚起下墜。 是情懷深厚到一個地步,你知道,我知道,這裡容不下。 好像離開一個愛得不夠的情人,你不想埋怨,為什麼你給他所有温柔他覺得你苛求。你不想改變一個男人。你只想他能夠明白能夠和應。 但現實是他不是那個能夠明白和應你的人。你慢慢接受了現實他不能給你更多。慢慢接受了更殘忍的現實你不再愛他。 我愛巴黎我愛紐約我愛上海。不是說不出我愛香港,而是其實最終,其實你想我愛你嗎?還是你只想跟我過一場生活。我們其實不說愛。也不做。 我們吃喝玩樂,沒有一分欠缺。但或者假如你我還是一個人,我們有時想要多一點。 你說我都說不出我想要什麽。我只是知道我不要更多,我要更少,但要更真更實更深。這便是你的更多。這便是你傷我心的原因,我們無法愛着你我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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