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站起來,他們會讓你走在他前面半步,走出舞池。 心情半點戰兢。 你永遠不知道你會不會再跟這個人跳舞。 你只知道下次再跟這個人跳舞,即使只是相隔一個星期,感覺可以已經不一樣。 這個遊戲令人頭腦清醒,但同時情懷敏感。 這是我喜歡這個遊戲的原因。 戰兢,你可以想像,卻同時充滿期盼的喜悅,並且無法休止。 我站在他面前--對不跳探戈的人來說,或許那是一個人與人之間太近的距離。 然後尋找我們身體之間彼此分享的共同點--那一點不在他或我裡面,是我們之間。 Entrega,有人說探戈的終極關懷,是相許,是付出,是投入。 在任何關係裡面,我們都花一生時間去找那個雙方最舒服的之間。 尋找最舒服的之間的過程需要時間、耐心、力量、誠懇。 在舞會裡,最常見到的是兩個人之間太擁擠或太疏離。 生活艱難,責任很多,誘惑很多,總之就是外在的紛擾很多。 很容易變得對人對己不夠時間耐心力量誠懇。 於是,要不把距離拉開一點,要不扭曲自我互相逼迫。 慢慢忘記了那個最舒服的之間的感覺。 你擁抱著的,可能是你的太太。你的情人。你的妹妹。你的媽媽。 我懷中的可能是老師。可能是朋友或同學。我的情人。我的兒子。 可能是陌生人。 不同的情感想像,但它們出於同一個核心--你我自己的一片心地。 同學說,這是關愛。 走到舞池裡,一個女人把一個男人抱住,一個男人把一個女人抱住,音樂把兩個人抱住。 每次都是一次具像的體驗,道成肉身般的練習。或者現在流行語:這是3D練習? 脫離了那些外在的紛擾,在一個純粹的環境,我們比較容易感覺到人與人那個真摯體貼的之間。 那是一個永遠叫人喜悅的過程。 那是人情味。 是這不會休止的喜悅,是這人情味,推動人願意懂得自己及別人多一點點,變得溫柔多一點點,變得清醒多一點點。 這些一點點,在我們之間找到的一點點,卻有一天會回歸到我們自身上,成為結實的很多,壯麗的很多。
Archives for the Month of October, 2010
好過冇
Wednesday, 6 October 2010
至今最大遺憾是未能吃素。 健康成效眾說紛紜,吃素心願源自對生命的惻隱。 是怎樣來的心情呢?有人說,是天生的。理論上成立,但實際上,我只記得自己天生愛吃雞翼,生性未至殘暴,但未至於愛護動物至不忍其死。 在某些低潮,對人性失望,特愛找動物紀錄片來看。重覆低潮,對動物慢慢產生興趣。 在貪威識食的城市世代,反而在牠們身上,仍然保留很多所謂人類的高貴特質。忠誠,決心,至死不渝,等等,都可以在動物裡找到。 叫人憐惜的是牠們不會污染地球。地球養我育我,而我是比誰也反骨呢﹣﹣當然找那個沉默付出的地球笨。因為我們都知道在自己短促的一生,地球還是會愛我們到底的。 它還不會爆炸,還不會裂開兩份,坐定粒六,南北極的冰山不會在我們有生之年溶掉,水不浸到眼眉,棺材看不見。 智慧,據說,人比動物多,可是誰說,都是虛空,都是捕風。 我每天生活裡那點點歉疚,是多麼虛偽。 有些事情不去做,不提起勁去做,不過是仍然在心中不夠重要。 什麼重要?眼下個人慾望。 能沒有個人慾望嗎?不行。 也沒有意思。做人,來一趟,又唔係勞改。 那點虛偽的歉疚嘛,若能叫人不要那麼大支野,甚至積至有一天能放下屠刀。 都好過冇。
突然能夠在Facebook跟母親說我愛你
Tuesday, 5 October 2010
如果可以選擇,我會以掌心傾訴。 有些事不說出口,不代表不能感受。 綿綿細語,如腹語,是無無語,交流往來肺腑,難免感人。 那是天生有的能力,但後天疏忽冷落還是注意維修,是個人取向。 回到現實,仍有只能以言語交談的,親朋至愛如父母,除了年月想法的隔膜,大家生活忙碌,見面時間不多,又如海外親友,更是千山萬水。 想像日後長輩漸漸老去,更是行動不便,相見更難。 早年開始教育他們使用互聯網,由搜尋噐找資料,電郵收發,以至如今在Facebook上社交玩遊戲,用Skype每天和姊妹聊天﹣﹣母親說,她們在香港也沒有那麼多天聊。 幾年來,已見成效。 現今家庭不易維繫,我們整家又不流行把所有時間精神花在對方身上﹣﹣由外婆至表妹,幾十人,在地球各方,有自己的夢想追求和生活。 有些感情深,有些相敬如賓,文明衛生。 卻漸漸養成了以網絡作溝通媒介,是只有相知大家更多。 我說有些話只能心領神會,你跟我跳舞我跟你言語,一樣的是有些話說不出口,就寫出來吧。 可見溝通是能力,而能力是可養成的習慣,可退一步,亦可進一步。 又不是挾太山超北海。 問題是,想跟什麼人,有多親密,如何親密。 對跳舞我是義無反顧的,但這個義無反顧不是因為我想成為舞蹈家。義無反顧是因為探戈是一個溝通的方式,是一個無言無語的語言,是叫我感覺接觸到更多別人,如說出口的話,如寫下的文字。 在這個充滿粗雜妄語的世代,它叫溝通的熱情從不息滅。 其實,那不是突然的。我從來志在於此。
未免有點遺憾
Saturday, 2 October 2010
家住八十樓,壞電梯。 你行上去不? 你決定行上去。 上到去,你才發現沒有帶鑰匙。 有毅力有體力,卻沒有帶備適當的工具,沒有想清楚最終目標所需什麼,沒有使用正確方法。 沒壞,只是可惜。有些時間,有些氣力,不必這樣花掉。 人的時間有限,氣力也有限。 兜了路,喘了氣,也不是沒有得著。 但下下以此為榮未免阿Q。 能重新上路固然其志可加,何時直奔標竿不是美事? 很難去相信問題只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不夠創意思考? 這是一個很得意的時代。 我們懂第三萬八千個解決方法情願相信第二十萬個POV,卻老懷疑最直接的反應,是偏見,是論斷。 其實有時候,事情會否真是簡單至「要開門,就用鑰匙開門」。 究竟,偏見和論斷,在哪裡出現? 或者人性是我們都不想學這一課。好似很沒有意思呢,路不是人行出來的嗎?不是條條大路通羅馬嗎?(可是你去的是否羅馬,要走的路是否大路,學得了駁故學不學的了聽故講故呢唉我的寶貝)為什麼不去酒店訓去朋友家訓去報警去鬧管理處去鬧自己老公點解買樓買八十樓。這些途徑都是可行的,而且很聰明。 我是蠢的。如果這個晚上我一定要回這個家,我會買定一支水,摸摸口袋裡有鑰匙,在管理處放下不必要的重物,一步一步行上去。能學得會千萬款聰明,卻就是永遠學不會一個蠢,未免,未免有點遺憾。
不要說服,不要盼望
Saturday, 2 October 2010
其中一課,大老師要我學呼吸。 每一次你們問起我六年多了還有什麼可以學,我便微笑,便想起那一課。 還有一節,大老師只說copy my every movement. 什麼是呼吸。什麼是copy,什麼是every,什麼是movement。 那一刻,好像重新去問自己所有事情是什麼。 在最親的關係裡面待過,竟然,竟然仍會詫異,怎麼原來可以忘我若此可以更細更密更輕更柔若此。 中國人說體貼,那一刻,是活生生感應。 思想一下,貫通一下,啊呀,這直接給予我新的舞裡舞外的待人接物的看法。 有一種聰明是,溫柔到不能,含蓄到不能,忠誠到不能。 但是否每個人也要這般呢。又,是否每個人都能明白,當我虔誠地如此待人。 問大老師,如此待人,他不明白,他不承接我,那怎辦。 他說,那麼這個交流就斷了,不能接通了,你無法如此待他。 我說,明白,老師,你教我是成為怎樣的人,就是人家不一定如此,不代表我作為一個女子不需如此。 大老師笑說,總會有男生不知當中竅妙,卻只覺你是一個懂得跳舞的女人。 那是我所有跳舞老師給我最好的教誨﹣﹣世界怎樣,別人怎樣,你有你自己的底子。 那是一個人對自己的要求,並在判斷過情況下適當使用。舞裡舞外,一樣。 只是每個人對每件事的要求不一樣﹣﹣開始時是知道,後來是明白,現在是敬畏。 總不能說服,總不能盼望不同的人有一天跟自己一樣。 如果有緣,大家有交匯點,短暫的,長久的,心裡面,長存感激。 無份的,也不要浪費人家思想情緒去了解自己取向或出發點。 那大概是一個消極和孤獨的姿勢。 實情是消極和孤獨是這個世界的現實的一部份,否定它們也不過是,另一種消極和孤獨。 走在街上,小提琴,結他,聲線的配合與及敏感地利用樓梯間acoustics,令我想起正是溫柔含蓄和忠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