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去布宜諾斯艾利斯時那份戰戰兢兢的心情仍然記得。 習舞六年,終於要去朝聖。 我學的舞不只叫探戈,是阿根廷探戈。 阿根廷探戈是阿根廷的文化,文化是一個地方的人生活的模式,人的信念和歸屬感。 文化裡是一個又一個人的一顆又一顆心。 阿根廷探戈屬於阿根廷人,裡面是他們的心。 所有屬於別人的東西,心的東西,我便膽怯虔敬。 一開始,對我來說,這不過是一種舞蹈,身體的活動。 它給我的快樂,龐大,單純而未曾休止﹣﹣我漸漸愛上它。 而愛對我來說,是尋求,是以常新的眼光了解,是設身處地演繹。 慢慢我發現,阿根廷探戈是一種舞蹈,身體的活動,但不只如此。 它擁有一個城市百年的歷史,民族的情懷。 當中有音樂家以旋律,有詩人以歌詞,有舞者以身體語言,尋求,以常新的眼光了解,設身處地演繹,一個城市,某些時光底下,一群人,共同的生活和情感。 所以我膽怯,所以我虔敬。 在布宜諾斯艾利斯跟阿根廷人說我是一個跳阿根廷探戈的人,我不怕人家說我不夠好,我只不想不夠誠懇。 對人家的歷史文化,人家的心的寄託之處,總是要誠懇。 當地人愈好客,我愈是明白,我是一個客,所以有一份客氣,客氣是不老奉,是總是想想人家,是比平常沉靜,是把自己放低,是放空。 如今機場人來人往,每個人都有作客他方的目的。 作客而有沒有客氣,是作客的人本身如何看待自己﹣﹣你當自己什麼人了? 我當天的行李是一個大旅行箱和如我半個人高的背包,在加國轉機時,累得攬著包包平躺地上。 我忽然感到,自己是一個學徒,自覺不足,踏上旅程,也是一個愛人,冒險,去尋求和了解。 背包多重,靈魂是輕盈而自由。